钱伟长在伏案工作

“做了20多年校长，您觉得最难的是什么？”

“师资队伍建设。”

“你觉得自己最成功的是什么？”

“我把师资队伍改造好了。”生前担任上海大学校长的钱伟长接受《文汇报》记者提问时，给予了巧妙而恰当的回答。

他回忆大学的两位老师，“一位口才非常好，一位口才非常差。一个叫吴有训，后来任科学院副院长；一个叫叶企孙，他培养了很多学生，上海人，讲话有些结巴。”

吴有训讲课的特点是从概念出发，逻辑清晰、由浅入深。“（他）讲课从来不带稿子的，他一节课下来是一个观点，一个概念，从概念的发展，发展过程有什么争论，一直到最后的结论，它用在哪儿，怎么用的，全部讲明白。”譬如说讲质量，他先讲质量在古希腊时人们怎么看的，讲那时还不懂质量与重量的关系，下面才讲怎么来认识质量？是通过一百多年的实验和论证才定下来。下面再讲现在对质量是怎么理解的，三百多年前认为质量是基本量，不可能有什么变化，但有了相对论发现质量会随物体的运动和速度的变化而变化。热，也讲45分钟，讲人对热的认识，步步深入最后讲到在工程、生产上如何应用。“一堂课总是一个概念，这个课讲得真是好，受益匪浅。”

叶企孙讲课惜字如金，注重案例教学，教人想问题、联系实际。“他讲话非常慢，一句话要讲半分钟，可是他的每一个字都是精炼地讲出来······引的例子都是当代最重要的。”比如1933年，叶先生引用的都是气体的例子，这反映了30年代前期气体状态问题、蒸汽动力问题是当时工业中的热点问题。1939年，钱伟长赴西南联大接替叶企孙讲授热力学，惊奇地发现叶先生的讲稿里满是“当年杂志上摘抄下来的”的案例。原来30年代后期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来临，要搞飞机大炮，金属性质非常重要，“虽然热力学作为基本物理定理，没有太大变化，但其应用重点转到金属学方面去了。”

这次教学让钱伟长印象深刻，“我没想到他（叶企孙）三年的讲稿都不一样，我这才知道做一个老师不应该只抱着一本书，要从千万本书中选出最好的内容，通过自己精心的组织写出教案，并不断地充实最新内容，介绍最新的应用，这样才能启发我们的学生前进，同时激励自己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