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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业师秉志先生
来源:动物研究所 科学家: 秉志 故事标签: 爱国 育人 发布时间:2021/10/15 10:20:22

我入大学在1922年,就听农山秉志先生讲授的普通动物学了。1922~1926年在大学四年期间,南京是在反动军阀的统治之下,教育经费拖欠。在难于长期支持的情况下,秉先生接受了私立厦门大学的聘请,每年去教书一个学期,而分出大半时间在南京国立东南大学“枵腹从公”,用厦大的半年工薪来移补南京半年的亏空。他衣着非凡朴素,旧西装与老牛皮鞋补了又补,后来改穿蓝布大褂也时常打上补钉。在贫困境遇里他却办起中国科学社的生物研究所来。研究所成立于1922年8月18日,他就在文德里科学社所在的南楼腾出两个房间,门前挂上一块木牌,就算开办起来了。秉先生被推为所长,科学社年拨240元办公费,只够一个事务人员的薪给,所长和研究人员都是大学里老师兼职,不但不支工薪,而且还得捐助自己的书物和现款。这种勤俭苦干的精神感动了当时的在学师生,好多人在所里义务工作,整理出标本来公开展览,成为我国东南的一个公开的小型博物馆,引起了广大群众的注意。于是陆续从各方面得来资助。到1929年时中华文化基金会从年给一万五千元增加到四万元,研究所论文也从年出五册而增加为动植物学分部,单动物学部就年出十册。从此一直坚持到抗战时期南京陷落,生物研究所的论文已经与世界各国学术机构交换刊物达六百处以上。秉先生又被聘到北京兼主持静生生物调查所。它是南京生物所的兄弟机关,两所经常协作,而且都以秉先生一贯的勤俭刻苦精神来办事。从生物研究所成立的1922年到抗战时南京陷落的1937年,这十六年间有几件事应该提出来予以写记。

一、南北两所的经费主要由中华文化基金会支付。这是美国退还的庚子赔款机构,由美国人操纵着经济的实际支配权。这些帝国主义政客的基金会洋董事们,假充内行,随便指示,对两所研究方向乱出主意。秉先生主要是领导两所研究工作,注重于国内动物资源的调查,但对这些洋老爷们不得不设法应付。常欺息于反动政府对科学事业的冷落忽视,因而格外想干出优异成绩来为国人争气。到了三十年代,终于使这些洋老爷们钦佩无言。秉先生虽曾留学美国,心中可有极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坚决不肯在外国人前低首下心。我到1952年熟悉了郑章成先生后才知道当时沪江大学曾以重金厚币礼聘他去讲学,他都宁愿艰苦地坚守着这两个贫寒的冷摊子,拒绝到美国人办的教会洋学堂里去过悠闲的“安乐生活”。在这等心情下来办理这两个研究所,不难想见当年秉先生的苦心孤诣了。

二、1930年初夏,日本人岸上谦吉仗着日本殖民政策的支援,率领一伙人浩浩荡荡向川蜀进发,做我国内地的动物资源调查。路过南京,来所参观。这是九一八前夕,日帝侵略东北咄咄逼人。秉先生觉得来者不善,心怀叵测。当时生物所经济困窘,他也决意派人赶上前去,急起直追,进入四川赶作采集。得到民生轮船公司卢作孚总经理和川中爱国人士的众力协助,很快丰收而归;随即分派给所内外青年整理就绪,写成报告,及时刊布,很快将长江上下游与我国南北沿海的主要动物种类报道出来,堵塞住这些“科学远征队”的借口。而岸上谦吉却因川中人士的不予合作,步步落后;他就死在四川。日本人认为这是中国动物学者竟着先鞭的工作气死他的。也许正是为了这个原因,后来日寇进踞南京就把生物所事物抢运一空,然后连炸带烧把新旧三个洋楼化作一片灰烬,而所有近在同一街道的政府衙署和其他学术机构都安然无恙。生物所甚至招惹了敌人的仇恨,可见秉先生这一着是做得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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